不论河山

春风疑不到天涯

【云次方】再见啦 内蒙海神

一个小脑洞,神仙(嘎)×人(龙)的设定




1

郑云龙三十五岁那年实现了自己一直以来的梦想——当个渔民。

比不得成群结队驾船出海,整日乘风破浪的前辈,他只是在片没开发的海湾边买了间平房,学会了撒小网和挖蛏子。

天气好的时候,郑云龙就跟某条渔船商量着,当个安静的帮工,过把真正渔民的瘾。


这日子肯定不是一时兴起体验生活,但也说不上隐居。郑云龙迎着能把人脸吹歪的海风,理顺四处乱飞的长发,觉得不如称自己为野人。




2

又是很普通的一个阴天,赶上落潮。郑云龙提溜着赶海游客的标配红色塑料小桶,晃悠到礁石之间,打算摸点小蟹子回去炸着吃。他中午没睡好,捡了小半桶之后渐有困意。


我得回家睡觉去。

郑云龙转移了脚步,突然意识到都是野人了,为什么不再自由一点。


于是他把小桶安稳地卡在礁石之间,找了块平坦的地盘,裹紧外套合上眼。




3

他是被人叫醒的,被一个男人。

一个从海面上冉冉升起的英俊男人。


郑云龙原本不想用这个成语的,但是他穷尽脑中词库也找不出更正常的替代。再说了,他也没有多余的心思去斟酌词句。


二分之一的注意力被眼前的奇异场景狠狠吸引,另一半注意力牢牢定在自己已然湿透的裤脚鞋袜。


“我去,涨潮了!”

郑云龙狼狈地站起来,冉冉升起的男人愁眉苦脸地开口:

“年轻的游客哟,你掉的是这个金桶,还是这个银桶,还是……”


“诶?”郑云龙后知后觉,“我蟹子呢?”

男人无奈地把被打断的后半句话颤颤巍巍地接上:“……还是这个装满螃蟹的塑料桶呢?”


郑云龙狐疑地看着他。

诚然,今日阴天,微寒。但这人看起来穿得不少,应该不至于冷到瑟瑟发抖。

郑云龙抱着胳膊,丝毫不给面子地答非所问:“你是不是害怕海啊?”


“没没没没有——”

男人赶紧摆手,叽里咕噜说了一堆郑云龙听不懂的怪话,好像在对天发誓解释自己的清白。


“得了,”郑云龙挥手,“我听不懂蒙语。”他看了看男人脚下翻涌的浪:“你能下来吗?”


男人点点头,随着脚步移动,海浪biu一下分居两侧泾渭分明——听话得很。

踏上沙滩的那一刻,男人劫后余生般深呼一口气:“你好,我叫阿云嘎。”

——没忘了把红色塑料桶双手递给郑云龙。


“是个海神。”

“代班的。”




4

阿云嘎用他并不精进的汉语解释了原委。

他其实是掌管草原的神明之一,从来没见过海,却与海神私交甚密。前不久,海神以憧憬草原为由,硬逼着阿云嘎跟他换了班。

“我猜,海神也会不习惯草原的。”阿云嘎吮了口绿茶,安慰自己道。


千里之外的海神王晰埋头狂啃烤羊腿,被孜然呛得猛打喷嚏。


郑云龙背对着他给炉子添柴,小屋很快变得暖呼呼的,像被一只毛茸茸的大猫咪搂在怀里。阿云嘎看着他清瘦的背影,白衬衫下隐约的腰线,手足无措着移开目光,欲盖弥彰地感叹一句——“茶好香!”


郑云龙抬手揽揽头发,毫不客气地拆台:“去年积压的老茶。你们神仙日子得有多苦啊,竟然觉得好喝。”

随着他动作起落,衬衫袖子缠绵着滑开。阿云嘎眼角,立刻看到了郑云龙手腕处隐隐约约的黑色纹身。

那应该是句蒙语。


“大龙,”阿云嘎熟练地叫起了自己两分钟前才领到的称呼,“刚刚,你怎么一听就知道我说的是蒙语啊……”

郑云龙动作一顿。


“你手腕上纹的,也是蒙语呢。”

“难道……”阿云嘎眼神一亮,

“家父是内蒙人?”


郑云龙手一抖,差点把热水洒地上。他忍无可忍地转过身:“首先,我爸妈都是土生土长的青岛人。其次,你应该说‘令尊’。”

他不想跟这个草原神仙瞎掰扯,直接忽略了阿云嘎求知若渴的目光。


“其实我们很有缘啊,”阿云嘎把茶杯小心地放在方桌上,笑着说,“我马上就回草原了,你应该会是我在大海边,认识的唯一一个人。”

郑云龙沉默着擦拭小酒壶,半晌后回了个嗯。




5

王晰这海神当得风生水起,可惜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,草原对他来说是个完美的梦,如果不去探索一二简直辜负神生。

这个念头,他在十五年前就动了一次。也就是说,其实阿云嘎在十五年前,就见过海了。


可惜世事总波折,最后这段算不得美妙的回忆被郑云龙一人垄断,除此之外,仅有天道知。


那年的郑云龙正处在人生的转折点。大学毕业,前途光明,但他不知道中了什么邪,吵着说自己看破了红尘,非要遁入空门。家里人不许,他气得跑到海边,往里面扔了九十九颗石头。


后来阿云嘎就出来了,苦苦劝告年轻人不要被精卫的名人效应影响,来干这填海勾当。他啰啰嗦嗦说了一个多小时,郑云龙愣是给足了面子,半步没挪窝。最后红着脸问了这个话多的神仙一句。

“我明天还能见着你吗?”


当天晚上回去,郑云龙利索地啃了一条肘子,表示与青灯古佛绝交之心。家人摇头感慨不愧是年轻人,念头变得忒快。只有郑云龙自己知道,他这是被半路杀出来的红尘绕住脚了。




6

后来的故事写满了大逆不道。


俩人一来二去看对了眼,阿云嘎没半点神仙的沉稳老练,愣是觉得郑云龙这人是全天下独一份的好,恨不得天天揣兜里,想了就拿出来放手心里亲亲。郑云龙就是一纯粹的恋爱愣头青,啥经验没有,就心热胆子大。面红耳赤地把自己往阿云嘎怀里填,予取予求,喘息声里都得带着硬气。


可连郑云龙邻居家的六岁娃娃都知道,神仙跟人谈不了恋爱,天道这种东西最喜欢棒打鸳鸯。自从他俩确定了心意,这天雷就喊了预备。天劫降临的频率比人间的购物节都高,资本家看了都得嚎啕大哭。


能怎么办呢?

阿云嘎给郑云龙擦擦眼泪,气若游丝地说,等老天把他折磨够了,就带郑云龙回草原,回他的家。

他还说,经此一役,说不定能少活个几百年,以后能和郑云龙一块儿进棺材。


阿云嘎说话直,满腔深情都能显得不太吉利。郑云龙把他搂紧自己怀里,发现这个原本健壮的蒙古汉子消瘦得可怕。




7

最后是郑云龙放的手。


他向天道使者要了解除记忆的药,在烟熏火燎中熬出一碗苦涩的黑汤。


他没在阿云嘎刚睡醒脑袋一滩浆糊的时候趁人之危,坐他床边柔声来句“大郎,喝药啦。”也没在爱情弥留之际潇洒又壮烈地扯住阿云嘎的领子,用一个接近窒息的深吻把药渡到他口中。

他只是站在窗前,海风快要把他的声音吞没。


郑云龙说:

“嘎子,咱俩就到这儿吧。”


阿云嘎像干掉一碗烈酒一样,仰头把药吞下。




8

再见面时,阿云嘎还是一开始那个好心肠的代班神明,郑云龙却已经不是个青年人了。或许这就是凡人略逊一筹的地方,同时是自己那不成器的初恋功亏一篑的根由。

郑云龙点了一根烟,坐在海滩边。

今晚的月亮圆得过分,让所有得不到完满结局的人看着生气。


阿云嘎在这样的月光下回到草原了。


“你能告诉我,手腕上纹的是什么吗?”离开之前,阿云嘎最后问了一句话。

郑云龙迟疑了一下,把袖子拉开。


不是诗也不是人名,而是一句很普通的交谈。

——“那我们明天再见啦。”


……

二十岁的郑云龙确认好和阿云嘎再次见面的时间后飞奔回家,被风鼓起的衬衫像小小的帆。阿云嘎挥挥手,向他的背影大喊——

“那我们明天再见啦!”

……


三十五岁的郑云龙拍拍阿云嘎的肩:“别看了,该走了。”

阿云嘎犹豫着走了几步,忐忑地望向郑云龙的眼睛:“我们,还能再见吗?”


郑云龙笑了,带一点无奈:“你是神仙,肯定比我知道得多。”

他把阿云嘎推向前。




“再见,”

“嘎子。”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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